桂花都冻蔫了的三九天,北风卷着碎叶子往人脖领里钻。阿琳把脸往粗针毛衣领子里埋了埋,手里拎着的鲜肉月饼隔着纸袋往手心透暖气。
快递点前的梧桐树秃得可怜,几片顽固的枯叶在枝头沙沙作响,像是哪个流浪歌手拨错了弦。
那团橘黄色的活物当时就贴在小超市的铁皮墙角,和霉变的快递盒、油渍麻花的塑料袋挤作一堆。
发硬的尾巴耷拉在融雪后黑黢黢的冰碴上,肋骨起伏的频率比秒针还慢几分——远看像堆被踩扁的毛线,近了才惊觉那对灰雾里亮着的琥珀色灯火。
阿琳蹲下来时会闻到铁锈混着溃烂的腥气。掰碎的火腿肠推到它跟前时,那爪子突然痉挛般抽动,指甲缝里结着血痂的肉垫推开雪粒子,在她粗格子裤脚蹭出一道深灰色的印子。
倒像在用最后的气力画押认领这场相遇。
"它当时像被谁随手丢弃的纸飞机。"阿琳说起毛球时眼眶会泛起雾气。深褐色的毛发纠结成团,骨头嶙峋得能数清每一根肋骨,吞咽火腿肠时干瘪的肚皮剧烈起伏,可那截小尾巴还在倔强地轻摆。
医生说,这具不足四斤的躯体承受着贫血、疱疹和脱水,前爪肉垫里扎着细碎玻璃碴。
但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,看见小家伙在暖垫上蜷成小小月牙时,输液管里的液体忽然就有了珍珠的光泽。
某个加班的深夜,抱着键盘睡着的阿琳在晨光里醒来,发现电脑旁蜷着个暖烘烘的守护兽。小家伙把最柔软的肚皮贴在她手腕上,呼吸间带起细小的气流,像在给疲惫的灵魂写情诗。
生命的奇迹有时就藏在某个转角的凝视里。
那些困在阴沟仍仰望星光的眼神,那些在支离破碎里依然跃动的心跳,都在说着同一个秘密:世间所有流浪的命运,终究会等到属于自己的那盏灯火。当你愿意为某个生命停驻脚步,或许正在叩响属于自己的星辰大海。
此刻正在觅食的流浪毛孩们,或许也在等待属于她们的故事。你准备好成为谁生命里的光了吗?